第14章一口气驮上肩_醋葫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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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一口气驮上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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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便是这个小小丫头,也好饶得他过,与他做个完全妇人,你又去破坏他身子!自此罪孽,你后世可不变了山中鸨鸟、街上雌狗,是物就交,是雄便受!每常不好,只打一百,今番这般放肆,实实要打三百下!翠苔那贱婢,慢慢摆布他。”

  成[王圭]道:“院君在上,拙夫做事差错,今也不敢强辩,但我自身做事,理应独自承当,即与院君打死,心中其实无怨。只可怜翠苔,实出无辜,与彼何涉?倘院君要把翠苔摆布,宁可将拙夫再加一二百下,断断不可波及翠苔。万望院君垂怜。”

  都氏冷笑道:“呵呵,此事原不干翠苔之事!你今与他解脱,甘为代打,也是你的本心。罢罢,你既怜他,我亦恕你,索性饶你打罪,只罚跪到四更鼓绝,方许就枕。”

  都氏发放已了,自先睡下。成[王圭]见妻子亲口应许不责翠苔,并又饶了三百竹片,正是望外之喜,只要跪得四个更次,何乐不为?

  竟向床前踏脚板上,俨然岳武穆坟前生铁铸的秦桧相似,直矗矗跪着,真正地暗数更筹。谁知都氏不须眉头一蹙,早已计在心头,所恨的正是翠苔,这不识起纤的,又来替他讨饶,岂不反增其恨?

  故此假意饶了打罪,特赚他跪到四更,料必辛苦上床,毕竟睡熟,好任凭自己施设他。成[王圭]跪在踏板上,巴巴地望得妻子已醒,便道:“禀院君得知,四更绝也。”都氏道:“几许时光,才一觉之眠,又早四更鼓绝?”成[王圭]道:“院君不信,只听便是。”

  都氏侧耳一听,果然咚咚的打了四更五点,道:“既如此,去睡罢。”成[王圭]老实跪了半夜,果然辛苦,正是头未上床,脚先睡着,一觉睡去,鼾鼾困个不醒,眼见得落了都氏套子。都氏听得鸡声三唱,东方渐明,轻轻着了衣服,悄悄步出房门,踏到翠苔房门首,叫道:“翠苔起来。”翠苔道:“院君有何使令?”

  都氏道:“我在后园灌花,可来衬副我。”翠苔道:“此时尚早,露气正浓,少顷未为迟也。”都氏道:“女孩子家,恁般懒惰,快快起来!”

  都氏先行,翠苔随后。才到太湖石边,都氏早向假山石上坐定,手中幌出那条向来惯打丈夫的毛竹板子,恶狠狠地喝道:“小贱人,买干鱼放生,兀自不知死活!还不跪着!你与老员外做得好事!”

  提起竹片劈头劈面打来。翠苔再三分辩不脱,见了那条汗巾儿,只得也哑口无言。都氏逞着威力,将他衣服层层剥下,自头至脚,约打有三四百下,不觉竹篦打断。

  复将翠苔头发分开,缚在太湖石上,自去攀下一枝粗大的桃条,复连花带叶,又抽上二三百。还要去寻石头来打肚子,烧火烙来探阴门,只见翠苔渐渐两眼倒上,四肢不举,声气全无,苏苏的倒在地下。

  都氏见其如此,连忙叫:“成茂快来!”只见成茂应声未到。都氏又连声相呼。不知还是要他来寻石头,还是要他来烧火烙,且听下回分解。却说都氏无心中抖出个抵塞的汗巾儿来,正是捉得封皮当信读,摆布丈夫是不必说,却又悄悄地将翠苔赚到后花园中,一顿打死,急呼成茂来时,却教他把那叉口盛贮驮出,抛于江中。

  成茂推辞不开,只得将他驮出。都氏然后走进翠苔房内,将他衣服细器,俱收拾过,不题。且说成[王圭]跪到四更,方才就枕,一觉睡去,醒得来已是三竿日上,慌忙披衣而起。未及出房,只听得合家老小,沸沸扬扬地喧嚷。成[王圭]不知就里,忙问都氏。都氏道:“你那心上人逃走了。

  又是我不曾难为半句哩,若还略有三言四语,又好说我磨他走的。”成[王圭]道:“那一个心上人?”都氏道:“就是翠苔。”成[王圭]道:“里外重门深锁,一毫不见动静,怎么飞得出去?”都氏道:“料他一身难走。

  毕竟是有了外情,被人勾引而去,故此衣服之类,带得许多去,若一身怎生走得?”成[王圭]道:“要见从那里出路?”都氏道:“大清早晨,一个后园门豁达大开,不是往后门去的?”成[王圭]道:“有之,有之。

  我家后门出去就是大街,常有行人来往,或者看上了个什么油花子弟,跟他去了,也不可知。”随即一面着人去问熊先生消息,一面着主管写了许多招纸,开着失单,但是街头市面,随处贴到。

  也是成[王圭]不舍翠苔之心,况又着了妻子的“马扁”只被都氏冷笑得个嘴也歪了,有诗为证:??泼妇顽妻何地无,却嫌都氏性真都。直将人命同纤芥,犹把婴孩视丈夫。再说周智偶从街坊上经过。

  只见泥墙边、板壁上各处遍贴招子。抬头一看,但见写道:“立招子人成廷玉于某月日,走出丫鬟一个,唤名翠苔,年长十五岁。收得者等情。失单某项。”周智惊道:“成兄家里年来一发多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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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刚刚一个翠苔,我正说到亏院君肯容在家,谁知这个妮子自又逃走去了!咳!我想千家万户,最难治的是丫鬟、小使。宽待之,则纵而无礼,严待之,又怨而寡恩,甚而还有这班野鸭性子的,由你待得他好,便如供奉父母,也只留他不住。

  不信翠苔这个妮子也会逃走。成员外!成员外!我想你的命里,只有仆宫还好,想是那婢宫是到底不济了!不免探望一番,有何不可?”却到成家见成[王圭]。

  谈及此事,成[王圭]十分不快,口中半吞半吐的,是怒非怒,是嗔非嗔。周智又猜不着其中深奥,不好动问。进内又见都氏,都氏道:“老叔又是好哩,昨晚宅上归来,还不曾骂着丫头,打着小使,你那大哥今日没得埋怨。

  若是曾把翠苔骂几声,打几下,致使偷了衣服等项而逃,那时受尽他的咒骂哩!”周智道:“久闻嫂嫂待人极其宽宏慈爱。

  只是那妮子没福。如今二位不要不乐,须知他自没福,不涉家长之过。我也本当相帮寻觅一番,只因连日劳碌,今日客还未散,故此不及效力,即返舍也。”

  周智归家,将此事说与妻子并熊二娘,二娘连声叹息,随即打轿回家,不在话下。再说成茂早晨领主母之命,把翠苔正欲驮出,忽然想得起来道:“且住,院君虽然着我这般行事,他却出了招子,说他盗物逃走,我却青天白日的把他背着。

  倘被他人看破,免不得是我移尸。院君撇个干净,不肯认账,那时倒是区区谋财害命。”只这一想,不觉汗流两胁,心下到怯上来,只得仍旧驮进,藏在自己妻子房里。

  俟到黄昏时候,内外人都困静,成茂却去寻了一把铁锄,悄地把翠苔驮上,一径出门,来到一个旷僻去处,把袋口放下,道:“翠苔姐,是你自己不合与员外有染,致有今日之祸。

  我若将你投在江中,岂不替鱼鳖做了一顿饱食?我今把你埋在这里,也与你做个乡土之鬼,千万到阎罗面前切不可连累区区,足感你的大德。明日晚间,待我备一陌纸钱过来奠你。”说话之间,已掘成一个深深坑子。正欲葬下。

  只听得袋口里吁的一声,叹道:“天那,好痛苦也!”成茂听得这一响,惊得个屁滚尿流的,飞也似跑,只恨肚子下爹娘不再生得几只脚添,连铁耙都不要了。

  远远的才敢立定了脚,口中兀自齿牙儿对对厮打道:“作怪,院君打死了你,却来惊吓着我!丢在那边,莫管他罢。”又想道:“差也!今日黑了。

  少不得又有明日!今日不理,明日被人瞧见,岂不连累地方总甲?逐户挨查出来,我员外焉得无罪?况受人之托,必当终人之事,此事半二不三,如何使得?”没奈何,按着胆埋过了去,心里念念有词:“太上老君!阿弥陀佛!”

  也不知颠倒念了无数,到得口袋边。自觉一个头胀做斛子般大,忙忙掩土,只见里边又隐隐叫道:“哥哥救命!”

  成茂听得这句,方才略胆大些,问道:“你还是人,还是鬼?若是鬼休来吓我,我和你今日无冤,往日无仇。”里边又道:“我是人,哥哥救我则个。”

  成茂道:“你若是人,我决救你。若是鬼,也要自惜体面。”说不得了,打开来看是什么。连忙将袋口解开,月明之下,仔细一看,原来果然是活的。翠苔道:“哥哥,不可害怕。我原不死,早晨只被院君打得剧了。

  所以假意装死,不敢做声。日间又藏在黑暗去处,惟恐有祸,也不敢做声。身上颇疼,肚中颇饥,到晚来一发难过。

  适间哥哥许多言语,我也句句听得,感谢哥哥本心,只疼痛彻骨,不能答应。闻得实欲埋下,只得挣这几句言语。”成茂喜道:“谢天谢地!又是不曾把你抛下江去!早知不死,日间茶饭将些你吃也好,实是苦了你也!

  但只一件,院君已将你做了盗逃,四下招子贴满,倘我将你驮回,院君毕竟不乐,如何是好?”

  翠苔道:“奴家得罪院君,已被打得垂毙,尚欲弃尸江中。论此情彼此已绝,再若到他跟前,是以羝羊食虎,必无可生之,念奴原是熊家讨来,今哥哥但把奴家仍还熊家罢了。”

  成茂道:“不济,不济。你女流之辈,但知其一,不知其二,老熊做阴阳生的人,一惟酒食是图而已。

  我倒将你送去,他明日到做鹅酒仍旧送还,不惟被他请功,又且不利于你我。我有一计在此:周员外与我家员外有莫逆之交,早晚每常撺掇娶妾,我将你驮至他家。

  只是实说因与员外有染,被院君知了消息,故此不容在家,乞他收养,料必不辞。”翠苔道:“这都凭哥哥上裁。”成茂放出老力,一口气驮上肩,竟来周家敲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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